第二十一章：计划赶不上变化
清晨八点的阳光，穿过帝国第一科学院基因工程大楼顶层的防辐射玻璃，均匀地洒在兰罗的私人实验室内。
这里的空气闻起来是昂贵的，混合着高级消毒水和精密仪器的金属气息。
每一支试管都按颜色与刻度排列，光洁的金属台面能映出人模糊的倒影，只有中央处理器低沉的嗡鸣声，证明着这个庞大的实验室正在安静地运转。
兰罗已经等在那里了。
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研究服，黑色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，那双绿色的眼眸里盛着一贯的、温和的笑意。
他正站在一台巨大的基因序列分析仪前，看到洛伊和林晚进来，便笑着转过身。
“来了。我还以为你们会再多睡一会儿，毕竟昨晚那么辛苦。”
他的声音温润悦耳，像是在关心两个晚辈，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动声色的审视。
洛伊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，镜片隔绝了他大部分的情绪，只留下一片冷淡。
他没有回应那句关心，只是微微颔首，算是打过招呼，他的目光投向了实验台，仿佛那些瓶瓶罐罐，比眼前这位年轻的教授更有吸引力。
他的姿态恢复了往日的疏离与防备，只是那紧贴着裤缝、微微蜷曲的指尖，显示出他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。
【亲爱的宿主！检测到前方高能！目标人物兰罗的情绪稳定度高达99.8%，属于典型的‘暴风雨前的宁静’状态！请您务必小心应对！当然，如果您现在使用‘一见钟情喷雾’，或许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哦！】
系统18号的声音在林晚脑中响起，带着一贯的、不合时宜的积极。
“兰罗教授早。”
林晚打了个哈欠，一副没睡醒的倦怠模样，“洛伊很早就起来，说要好好的在教授这边工作。”
她这番话半是抱怨半是恭维，既解释了他们的早到，又把焦点推回了洛伊身上，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平平无奇、只想早点下班的跟班角色。
兰罗的笑意更深了些，他看向洛伊，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。
“洛伊，你的课题报告我看了，非常出色。尤其是关于信息素合成路径的猜想，很大胆，也很有趣。”
他顿了顿，话锋一转，“不过，理论终究是理论。今天，我希望你能亲手验证一下。这里所有的设备和材料，你都可以随意使用。让我看看，你的才华，究竟能走到哪一步。”
这番话听起来是激励，是授权，但实际上，却是一个陷阱。
他要洛伊当着他的面，进行实验，这无疑是最高级别的监视。
“我的荣幸。”
洛伊的声音没有起伏，他走到一张空着的实验台前，熟练地戴上无菌手套，开始检查仪器，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冷静，仿佛这只是又一个普通的实验日。
兰罗满意地点了点头，然后目光转向林晚。
“林晚，你也不能闲着。”
他微笑着说，语气温和得像是在安排家务，“B区的恒温培养箱需要做一次深度清洁和数据校准，这个任务不算难，但需要细心。你应该能胜任吧？”
林晚在心里迅速地调出了实验室的平面图。
B区，恒温培养箱，位置在实验室的西北角，而那里，正好是整个实验室中央空调系统的总通风管道所在的位置。
机会来了。
“没问题，教授。”
林晚应了一声，语气听起来有些懒洋洋的，仿佛对这种枯燥的杂活提不起什么兴趣，“保证完成任务。”
她说着，便转身朝着B区走去，路过洛伊身边时，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不到半秒。
那一眼很短，却足够传递信息。洛伊用眼神示意她小心，而林晚则用一个几乎看不见的、安心的口型作为回应。
这个小小的互动，被兰罗尽收眼底，但他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，只是转身，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洛伊身上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开始调配试剂。
B区很安静，只有几台培养箱在低声运作。
林晚从工具柜里拿出清洁用具，慢吞吞地开始擦拭着培养箱的外壳。
动作不快，但很有条理，看上去确实像一个在认真工作的普通助手。
她的眼角余光，一直锁定在斜上方那个银白色的、巨大的通风管道上。管道的接口处有一个不起眼的检修口，用四颗螺丝固定着。
【宿主大人，根据地形分析，您需要在叁分钟内，在不引起兰罗注意的情况下，打开检修口，放置催化剂，再关上。成功率约为17.3%。但是，如果您现在假装肚子疼，去卫生间，然后使用‘遁地符’从地下潜入，成功率可以提升到82.6%哦！】
“闭嘴。”
林晚在心里对系统说，“你总是提这些不靠谱的方案。”
她需要一个机会，一个兰罗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的机会。
而这个机会，只能由洛伊来创造。
仿佛是听到了她心里的呼唤，实验室的另一头，忽然传来洛伊平静却清晰的声音。
“兰罗教授，关于K-7型基因，我有一个新的想法，或许可以解释它的不稳定性。您有兴趣听听吗？”
兰罗的眼睛瞬间亮了。
K-7基因，是他目前研究中的一个难题。他立刻被吸引了过去，身体微微前倾，专注地听着洛伊的阐述。
“哦？说来听听。”
就是现在。
林晚毫不犹豫。她的身体像是早就演练过无数次，蹲下身，假装在擦拭培养箱的底座，实则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小巧的多功能螺丝刀。
她的动作被高大的仪器完美地遮挡住。
那枚“无痕催化剂”已经被她握在了手心。那是一片薄如蝉翼的、近乎透明的凝胶贴片，触手冰凉，带着一种奇异的弹性。
这是林晚之前在系统那里，获得的道具，它真的无痕，生效后会彻底挥发，不留任何痕迹。
螺丝刀无声地转动，四颗螺丝被迅速拧下，她用指尖轻轻地将催化剂吸附在掌心，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检修口的一角。
一股气流从管道内涌出，带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味。
林晚屏住呼吸，将那片冰凉的凝胶贴片，迅速地贴在了管道内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。
贴片接触到金属的瞬间，便完美地融入其中，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。
盖上检修口，拧回螺丝。整个过程，不到四十秒。
林晚站起身，拍了拍手上的灰，脸上依旧是那副百无聊赖的表情，仿佛刚才只是弯腰捡了件东西。
而另一边，洛伊与兰罗的讨论也正好告一段落。
兰罗的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兴奋与沉思的复杂神情，显然是被洛伊的理论完全吸引了。
“非常，非常有意思的想法。”
兰罗喃喃自语，他看向洛伊的眼神，像是在看一件绝世的珍宝，“洛伊，你真是个天才。我收回我之前的话，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什么了，你本身就是证明。”
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另一边的异样。
洛伊只是平静地看着他，没有回应这份赞美。
他的目光越过兰罗的肩膀，投向了已经回到原位的林晚。
林晚对他做了一个极其微小的、表示“OK”的手势，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擦着培养箱。
万事俱备。
催化剂会在叁分钟后，开始释放一种特殊的酶，这种酶会顺着通风系统，飘散到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。当它遇到洛伊昨晚调配的那份合成信息素时，会瞬间将其激活，并以几何倍数放大其效果。
届时，这个顶级实验室，将会变成一个巨大的、充满了高浓度S级Omega信息素的“发情现场”。
他们得离开了。
洛伊咳嗽了一声，自然的说去厕所，以他的性格，他不需要再多余的解释，就可以不被怀疑的离开实验室。
林晚看着洛伊离去的背影，知道自己也该走了。
她靠在仪器上，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，但她的脸上，却不得不挤出一个懒散的笑容。
“教授，我这边清洁完了，数据也校准好了。喉咙好渴，我能先去外面喝杯咖啡吗？”
兰罗从沉思中回过神，他看了一眼林晚，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，脸上的微笑一如既往地温和。
“当然可以。辛苦你了。”
他点了点头，却大步的往林晚走来，拉住了林晚的手。
“这里的咖啡不错，不过，今天的空气似乎有些干燥，或许喝杯热茶会更好……不如，我亲自给你泡一杯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