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望舒的偏执
夜黑风高夜,杀人放火时。
一抹矫健身影在屋脊如一阵风快速略过,丝毫没有引起廊下巡逻的注意。
路过一间院落,他就停下,揭开屋瓦往里头瞧。
屋里头是个睡相极差的貌美少年郎,被子都给她蹬到了脚踏那儿。
虽然现在是夏天,不过看她旁边摆了冰鉴,如果这样睡一晚,每天起来估计要着凉。
“啧啧啧。”
他无奈摇头,自叹道:“算了,小爷我顺手做个好人积点德,将来才找得到老婆。”
他悄悄从窗户溜进去,拉起被角给宣本珍盖住,看她睡得如小猪打呼,故意曲指弹她鼻头一下,打断她的呼噜。
宣本珍烦躁地“唔”一声,翻身向里面睡。
夜里有蚊子,她迷糊中抬手挠胳膊,一节皓白的手臂暴露空气中,更招蚊子。
路斯云好心帮她赶走蚊子,正要走,不期然瞧见宣本珍胳臂上头的矫兔胎记,目光一凝。
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那块胎记,好似,跟他记忆中是等比例放大的。
乖乖隆叮咚,不会给他这么误打误撞直接找到了吧?
路斯云激动起来,可拿出望舒寄给他的国子监地图,又觉得不对劲,他要找的是幼年与他结缘的小姐,而不是公子啊,看地图,这边是男号舍。
不过,他瞅了瞅宣本珍,觉得她生得雌雄莫辨。
再者,他已经找那位小姐很多年了,宁可找错,不可放过。
他自言自语:“公子,你我同为男人,看一下身子不要紧吧?”
等了一会,屋内安静。
“哦,你怎么不说话?”
路斯云帮她做出决定:“沉默就代表认可。看来你很大度,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
他之前多是在军营混的,一帮大老粗一起在河里洗澡是常事,因此不觉得看宣本珍的身体有什么大不了。
于是乎,睡美觉的宣本珍稀里糊涂就给人扒光看光了。
路斯云眼睛眨巴,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,脑子不清醒:“我该不是天黑眼花吧?”
他又低下头,来回打量宣本珍的身体,又用手摸了摸,确认无误,胸前两团白玉芽,底下是个没把的。
假男人。
哇呜!
真的阴差阳错给他找到了!
路斯云喜出望外,恨不得当场摇醒宣本珍,然后和她来个感动肺腑的旧情人相认场景,但是,仅存的一分理智控制住他。
宣本珍明明是女儿身,却待在男号舍,肯定是有原因的。
再者,他若是贸然叫醒她,又怎么和她解释自己刚才脱她衣服的事情?
说不准,人家要恼他。
那不行。
路斯云又帮宣本珍穿好衣服,期间欢喜地偷偷揩油等举动就不提了。
这回,他十分体贴帮宣本珍掖了掖被角,摸宣本珍的脸蛋,痴汉道:“不愧是我家小姐,皮肤就是滑溜,比豆腐还嫩。”
可谓流氓。
临走前,将床帐放下,认好宣本珍的号舍房号,这才离开。
兜兜转转,终于寻到桐梓院,听闻一阵“叮叮当当”的敲打声。
路斯云疑惑,藏在屋角那往下瞧。
院中,一个出尘无瑕的白衣公子手里拿着铁锤,正在……
“当——”
“当——”
一下接着一下,很有节奏感。
望舒他在打、打铁?
路斯云脑袋冒问号。
突然,一块滚烫犹带火星的废铁投掷而来,裹挟杀气。
路斯云侧身躲闪,用脚一踢,回馈给望舒。
望舒用铁锤将其挥落在地。
路斯云飘然落地,哥俩好地叁两步跑近去搂住望舒肩膀,眉飞眼笑。
“许久不见,怎么脾气暴躁这么多?”
望舒淡淡斜他一眼,完全没有老友重逢的半点喜悦情绪,比冰山还冷漠,更没有白天对待学生同僚们的友善温润。
拿起旁边敲好的一些零碎东西,径直走去廊下坐着,借着月光映照,拿工具在那儿雕刻什么。
路斯云疑惑不已,但也不在意望舒这个死样子,左右,习惯了,反正望舒本来就是个伪君子嘛。
他自顾自高高兴兴地凑到望舒旁边落座,盯他动作。
“别说我这个做兄弟的不仗义,哝,我给你带了好东西。”
路斯云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。
望舒不抬眼皮子也猜到是什么,埋汰道:“又是不值钱的豆沙包。”
陈述语气。
“嗨呀,你也知道,我一个参军的,不比朝廷文官,有肆意敛财的机会,兜里没几个铜板。”
他打开油纸伞,热腾腾的香气散开。
“再说了,豆沙包多好吃,甜甜的,又香又软,还便宜。”
望舒唇角勾起笑的弧度,却不达眼底,嘲讽道:“你屡次打胜仗,小皇帝不是赏赐你很多东西?还在洛阳城给你赐了座豪宅。”
“啊哟。”
路斯云嘴巴吃着豆沙包,闻言险些呛着,一双形状优美的杏仁眼警惕地瞪他。
“打听这么清楚干什么?别想惦记我的财产,那是我预备娶小姐的彩礼,就算有一日我战死沙场,那些东西也轮不到你,只留给小姐。”
望舒见不得他如此小气的做派,不屑地冷哼道:“我堂堂一个天府圣子,整个崦嵫山都是我的,我会稀罕你那点东西?”
两人知根知底,此番不过是斗嘴。
路斯云也不在意他嫌弃自己吝啬,好奇道:“阳羡不是和你住一个院落?你半夜打铁不怕吵到他?”
这可不符合望舒对外营造的好好先生形象。
“我给阳羡吹了迷烟,天塌下来,他都不会醒。”
他说得云淡风轻,光明正大。
一点做坏事的羞愧都没有。
一边说话,也不耽误他干活。
很快,一只活灵活现的狐狸在他手里出现。
他指腹点了点狐狸鼻尖,眼眸微弯,凌冽的气质柔和两分,转瞬,不知想到什么,面色又迅速冷淡。
路斯云察觉,“你今日有点奇怪。”
望舒没说话。
路斯云再度道:“你没事雕刻狐狸作甚?”
“不是狐狸,是我的心上人。”
望舒倒是大方承认。
路斯云震惊:“哪家姑娘这么倒霉,竟给你看上?”
望舒白他一眼,拿起一个豆沙包砸路斯云脸面,路斯云接过,扔进嘴巴吃了。
望舒盯着狐狸雕塑,就像看见宣本珍,喜欢,但是,很讨厌。
“可惜,那个姑娘很可恶。”
路斯云这个损友来了兴趣,追问:“什么什么?人家还辜负了你?快说出来,让我高兴一下。”
真是幸灾乐祸。
望舒忍不住回怼他,“我前两日帮你算了一卦,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豆包已经嫁人生子,夫妻恩爱,儿女成群,你不用再想着她了,彻底没缘分了。”
若不是今夜误打误撞找到了小姐,路斯云现在一听这个就要恼了。
“不会的,小姐与我早定好终身,她绝不会弃我而去。”
路斯云自信的语气。
看他如此胸有成竹,望舒就挺烦的,不过就是幼年一个邻家玩伴罢了,搞的跟什么情深似海一样,保不齐那个时候人家小女孩牙齿都没长齐吧?!
路斯云这个恋童癖!
“呵呵,但愿吧,希望你找到她之后,劳烦别再买豆沙包给我吃了。”
望舒简直要给他整出心理阴影来。
以前有一次,两人一块被山贼掳了,而后狼狈逃生,望舒受伤无法动弹,只能躲在破庙让路斯云照顾。
他们那时候自然是没什么钱的,路斯云跑去武馆当沙包赚点钱,本来望舒看他每回回来都是鼻青脸肿挺感动的,但是,下一瞬,路斯云就会故作神秘兮兮地从背后掏出豆沙包。
“惊不惊喜?意不意外?”
“饿坏了吧?赶紧吃,待会冷了。”
一天两餐,顿顿豆沙包。
望舒要吃吐了,恨不得掐死路斯云。
路斯云艰难从喉咙挤出声音,“这是我和小豆包的定情信物,每吃一个豆沙包,我就当小豆包想我一次……”
“去你娘的小豆包,以后若叫我遇见她,我一定把她揍成猪头脸,踩在脚下碾成饼!”
望舒人生第一次爆粗,献给了毫不相识的小豆包。
算了,还是别提这些悲催往事。
回归现实。
路斯云好奇心满满,打破砂锅问到底。
“那个被你看上的姑娘到底是谁?家住何处?嫁没嫁人?”
“喂喂喂,我和小豆包的恋爱往事,我可是一五一十讲给你听过,你有了对象却不和我说,那就太不义气了。”
望舒才不稀罕听路斯云的那些破烂事,当初是他腿受伤,山匪又追的急,两人几乎陷入绝境。
路斯云那时不过是个年岁稚嫩的少年郎,当然是害怕的,一边咬牙背着他走,一边哭着说要见小豆包最后一面。
以前望舒最怕有人哭哭啼啼,可路斯云偏偏是个容易掉泪的小哭包,名副其实。
现在,连絮叨也开始怕了,望舒给他烦死,只好跟他说起宣本珍。
只不过,没有点名道姓,只是简单的讲述一些经过。
否则,以路斯云这个八卦个性,估计待会立马就去找宣本珍看个究竟。
“我送了她定情信物。结果她转头把那件定情信物送给其他人当做定情信物。”
路斯云给他搞蒙了,“等等,你这么绕来绕去,我可要晕了。怎么一个定情信物还能扯上叁个人的?”
望舒便将宣本珍同薛琼琼告白的事情说了。
面对好友路斯云,他仿佛揭开了白天里温文尔雅的良善面具,表情冷漠,话语刻薄,倒像另一个人。
嫉妒、讨厌、排斥……等负面情绪毫无掩饰。
不过这就是路斯云眼里的望舒,最原本的、真实的望舒。
当然,那个时候,他还不叫望舒。
不过,从他认识他的第一天起,便是这副鬼性子。
听完后,路斯云还挺炸裂,同情地拍拍望舒肩膀,“你真是条可怜虫,那个女孩子简直……”
他绷住一张脸,本想谴责一下宣本珍,还是没忍住破功,“哈哈哈哈——干得好!干的妙!太厉害,居然把你玩弄于鼓掌间,真了不起!”
他竖起大拇指。
望舒面无表情,看他的眼神跟死人没区别。
倏然站起来。
路斯云仰头看他,“干嘛去?”
望舒冷冷道:“去揭发你,大军尚未抵达洛阳城,你这个做将军的先到此处,定是有谋反之心。”
“我要替陛下铲除你这个有二心的逆臣。”
路斯云赶忙拉他坐下,认怂,“我不笑话你总行了吧?”
他指节悻悻地摸了摸鼻尖,“我这不是好奇你在国子监过的怎么样才来的吗!?”
望舒还能不了解他,“我看你是闲的无聊吧!”
确实如此,天天打仗,神经紧绷很累。这不,打了胜仗就想找望舒唠唠嗑,松快一下筋骨。而且,他被义父阿姐催婚搞怕了。
“既然那个女子如此负心薄情,你就忘了她吧,再说了,以你的身份,也不可能和人家有什么未来,又何必沉溺其中?”
他带了点怨:“她也是这样想的。”
才会对他避之不及。
“那她还是很明白事理的,没有为你皮相所迷惑。”
“你心性素来豁达,不若高抬贵手好心放她一马,大家桥归桥、路归路,各自安生。”
朋友一场,路斯云不想望舒自毁前程。
只不过,他清楚望舒个性,他表面上看起来光风霁月,实际上,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。
一般人看见老虎会畏惧,望舒则不然。
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。
他是个敢于冒生命去尝试风险的人。
而且,望舒是个恒心坚定的人,想要什么就会努力去得到。
比方说,他当年想要竞选圣子。
他就会使尽一切手段,好的,坏的,阳的,阴的,都有。可以说,谁碰上他这种对手都是会很倒霉的。
他敢打包票,当初阳羡若不服他,寻他晦气,他一定会想个办法让阳羡早早去世。
望舒不是个坏人,相反,他做了许多造福百姓的好事。
但是,他更加不是个好人。
唯独有一点,路斯云很清楚,他骨子里沉迷危险、刺激的感觉,好似在剑刃上跳舞,他只会更起劲,却不会管脚底的斑斑伤痕。
被这种人盯上,无疑是那个女人的灾难。
果然,望舒面色阴沉,含恨道。
“我偏要继续烦她,烦死她,总之,不叫她称心如意。”
“她这辈子休想摆脱我。”
PS:终于四个男主都出场了。
简单说一下,魏徽兰雅正宫,望舒狐媚子妾室,路斯云绿茶原配,梅隐傲娇小情郎。
下一章开始收费,喜欢这篇文的姐妹支持一下,不胜感激。
顺便问你们个问题。后面要不要写死魏徽啊?有点想写死他,他太过强大了,有点难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