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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沉月见雪/女扮男后掰弯病弱公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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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48节
      “唯独不能与清高、傲气沾边。”
      就算知道,她也不愿改。
      幼时的记忆就像座陈年索桥,桥板已被风雨侵蚀得所剩无几,只剩两根光秃秃的铁索。这根连接了过去和现在的铁索,便是她的性情。
      这是她和父母仅剩的连接。
      铁索在,桥就还在。
      “炸糕!刚出炉的炸糕!”
      程令雪回过神,忆起今日河边的几个顽童,跟在公子身边才几个月,她就见过两个奚落他的人,幼时他会不会也曾被人用更难听的话奚落过?
      明知怜悯一个权贵子弟很可笑,程令雪还是买了炸糕。
      给公子,也给幼时的她。
      回到院中时,亭松见她手里捧着份炸糕,笑道:“你来得正好,公子白日里嫌菜寡淡,夕食都未进。”
      也许不是菜寡淡,是心情不好没胃口。程令雪上前。窗扉紧闭着,窗纸后透出个清瘦的身影。
      脚下放轻,她轻轻地靠近。
      可公子竟没动,要是往日,他早就开窗了,想来睡下了。
      也好,她就不用分给他了。
      啪——
      窗忽地被打开了。
      程令雪乍然对上那双昳丽的眼眸,他静静凝着她,眼中没有半点睡意,她愣了霎,捡起被打乱的说辞。
      “属下买了几块公子——不,属下买了几块炸糕给公子!”
      “噗。”
      公子一轻笑,一团冷雾聚成个有鼻子有眼的人,生动多了。
      可才一会,他又恢复冷静。
      姬月恒看着窗前戴着罗刹面具的人,早在少年靠近时,他就察觉到了,本想着他得不到回应就会走。
      可最后还是开了窗。
      窗前立着的并非会勾魂摄魄的鬼魅。只是个露着愣劲儿的罗刹。
      似还受了挫,虽仍旧冷静,眉间却萦绕着淡淡的疏离。
      他说:“靠近些。”
      程令雪忙上前递上炸糕。
      公子袖摆微扬,朝她伸手。
      那手没落在炸糕上,却是落在了她的头顶,还揉了揉。
      “怎么了,似乎不大高兴。”
      程令雪讶然定住。
      公子怎么知道她不高兴?
      怔愣的反应让姬月恒笃定了猜测,他问:“被人欺负了?”
      习惯性地,程令雪想说一句“没事”,但话竟然卡在了嗓子眼。
      没有缘由,很突然。
      好一会,那句话才顺畅说出。
      “属下没事。”
      觉得这样太生分,顿了下,她又问:“公子心情好些了么?”
      略低闷的少年嗓音不如假声浑厚,也与柔软沾不了边,然而落在耳边,却似一朵蒲公英擦过耳尖。
      很软,也很痒。
      摆在眼前的油纸包中香气流溢而出,与这痒意一道为非作歹。
      街头的炸糕,还有眼前少年,都是他不该接触的东西。
      姬月恒靠上椅背阖了眼。
      已到了声音都不介意的地步么?
      他大概,得了癔症。
      “公子?”
      那低哑的声音又在来回挠动。
      叹口气,姬月恒看了眼鬼魅手中的油纸包,手抬起又落下。
      “不了,多谢。”
      疏离的语气让程令雪冷静。
      公子似乎想吃,又因为过去的事在迟疑。人非草木,她该对他更有耐心些,可她自己也是个有血有肉、会失落的人,更该怜悯自己。
      这会她没什么心情去焐热他。
      “属下告退。”
      捧着她被退回的好意,程令雪转身,身影融入月色中。
      刚出园,碰到杜彦宁。
      “恩公是讲究人,或许不喜街边点心,正好在下不曾用饭,不知竹雪小兄弟可愿忍痛割爱?”
      程令雪攥紧了炸糕。
      “十两。”
      杜彦宁掏出十两银票。
      程令雪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。
      她有些意外,没想到杜彦宁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。
      应该要十一两的……
      .
      杜彦宁过来时,姬月恒端坐窗边,一如无情无欲的神祇。
      此番前来本是今日和掌柜的议事时,发觉杜家和姬家在生意上有些往来,而那部分生意因族叔从中作梗出了岔子,便想与恩公商议。
      也好拉近关系。
      十一接近恩公定有苦衷,他当初年少气盛牵连了她,如今他希望能帮到她,更希望她可以回心转意。
      聊了几句,姬月恒并未立即答覆,而看向他手中的炸糕。
      杜彦宁对着油纸包笑了。
      “适才碰到竹雪,她听说我不曾用夕食,好心给了我。”
      姬月恒没什么回应,但无人看见,书案后有人慢慢屈起手指。
      那只苍白的手慢慢地攥成拳。
      又倏然松开。
      .
      隔日,安静的别院一派热闹。
      就在昨夜,杜彦宁在其母旧部的帮助下,当着杜氏诸多族众的面揭穿族叔,并当场清理门户。
      他已恢复身份,今日便要离去。
      程令雪在树上闲坐,算了算日子,从沉船被害到如今,也就十三四日,但这应该算是杜二公子二十年人生里最大的一次挫折了,只不过还不如她过去受一次伤养伤的时日久。
      她对顺风顺水有了新的领悟。
      不免羡慕他,她何时才能顺风顺水一回,本以为她更用心,公子就会更快乐,谁知他更苦恼了。
      这两日,似乎还远着她。
      真难搞!
      枕着树发了会呆,下方传来见礼的声音,程令雪往下看。
      不远处的湖边,立着道青色的身影,边上还有抹游离的蓝白。
      白袍蓝袖,是公子。
      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,公子忽然抬眸往这边看来。
      目光辽远,仿若流云。
      他仰面,定定地看着这棵树,冠带和乌发随风交缠,唯独身姿和神情纹丝不变,比雕像还像雕像。
      杜彦宁也随之望去,笑道:“那树上的鸟窝真是大!”
      没来由地,姬月恒笑了。
      杜彦宁难得有不明所以的时候。
      又一阵风过,树叶簌簌作响,叠翠之中,一抹鸦青色翩然而下,衣摆随风微动,如迎风翩飞的墨蝶。
      墨蝶落在眼前,化成个眉眼疏离,面若好女的少年。
      湖边两位青年皆是稍顿。
      杜彦宁先开了口,毫不掩饰地赞道:“竹雪轻功实属难见。”
      程令雪没接他的客套话,淡淡见礼:“公子,杜公子。”
      公子抬眸,起初眉眼平和,在看到她那一霎,眉心轻动。
      像意识到什么,他将视线移到了别处,只朝她颔首以示回应,随即望着湖面出神,只留一个疏离的侧影。
      程令雪这才想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