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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沉月见雪/女扮男后掰弯病弱公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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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19节
      程令雪也不懂,摇摇头:“属下只是听人说情深不寿。”
      隔壁的书生想是心中苦闷,需与人宣泄,不问自答:“因为喜欢很扰人,一旦喜欢,就会被牵动情绪,牵动久了,就会爱上。‘爱上’才最为可怕,一旦爱上一个人,得不到会不满足,得到了会有更多的不满足。想独占她的一切——她和别人走得近,会嫉妒;得知她喜欢别人,狠了心想远着她,却发现见不到她要比什么都折磨人……”
      说完醉醺醺地出了茶楼。
      姬月恒指腹摩挲着玉箫,认真总结道:“故而喜欢就如乍然中毒,爱上则是毒性蔓延;而爱而不得,便是余毒难清。至于喜欢——便是想见到她,让她的情绪只因自己波动。”
      程令雪说不清,那书生说的太复杂,公子说的又太简单。
      她看向白霜。
      白霜道:“好像的确是这样。”
      戏正唱到两个有情人彼此动心,背着众人悄然外出私会。姬月恒沉默地看着戏台,却不是在听戏。
      身后少年还在不解地低喃,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他耳畔——
      “原来,想见就是有男女之情。”
      等他醒神,已然回了头。
      倏然间目光交触。
      第14章 014
      玉立的少年背着光,日光似轻纱从其身后柔柔罩下,雌雄之间的界限在此刻被极致地模糊了。
      少年弯身,凑近了些。
      “公子?”
      比压低的语气还温和的,是从削瘦肩头垂落的一缕墨发。
      如拂过湖面的一枝垂柳。
      发梢拂过耳垂,勾出一阵突兀的痒意。姬月恒长睫颤了颤。
      他缓缓抬起手,看着虎口处已消失无踪的咬痕,那时侯的痛,和这时候的痒截然不同,可又怪异地相似。
      桃花眼渐被困惑笼罩。
      姬月恒凝着那双清秀的眼眸,蹙了眉心:“男女,之情?”
      程令雪以为也公子在困惑情为何物,她亦有困惑,便探讨起来。
      “公子也不解?”
      公子眉眼平静,不见异样。
      “嗯。”
      “属下也是,”一遇到需要探究的事,她的生分就不复存在,“若说想见到一个人,就是喜欢,那属下有时想见到白霜,也想见到亭松——”
      提了白霜和亭松,怎能漏了与她解蛊息息相关的公子?
      程令雪停下,悄然觑向公子。
      公子已将头转了回去,并未看着她,侧颜如玉,耐看得紧。
      因这惊鸿一瞥,她那为了端水补上的奉承话少了些功利,多了真切的欣赏:“当然,最、最想见到公子。”
      公子闻言,骤然扭头,凝着她的眸光微颤,似乎不敢置信。
      他素来情绪淡,稍有一点反应,程令雪就得乱想。难不成是因为她现在是个“少年”,在听到“想见就是喜欢”这样的论断后再说想见公子,让他误会她对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?
      这可要了命。
      她忙把后半句话续上。
      “可属下也是男子,也不是断袖,这算哪门子男女之情?”
      话里话外,都是高洁和不屑。
      “是么。”
      公子淡淡垂目,认真思忖着她的话,而后仿佛豁然开朗。
      “说得在理。”
      他对她颇赞许地笑了笑。
      程令雪面上一派宠辱不惊的清冷,心里却悄然漾开喜色。说来公子是程令雪遇到的人里面,除师姐外最捧她场的一人。师姐捧场,是因为关心,她也会时常念叨:“你这孩子,什么都好,就是太无趣了。”然而每次公子总一副谁都不在乎,爱死死爱活活的疏离,他一捧场,她会有错觉——
      她好像,也没有太无趣。
      按师父所说,这可能是上位者笼络人心的姿态,但不得不说,她听了好话耳根子也会软。也难怪戏文里再英武睿智的帝王,遇到一个会哄人宠妃也会昏了脑袋,变成一个“昏君”。
      她又看了眼公子。
      他唇畔的笑仍未散去,比微风还柔和,显然这会心情相当不错。
      顺着他的目光,她看到戏台上缠绵悱恻的那一出戏到了头,一个手持长矛的武生翻着跟斗出来。
      一旁的白霜见他看得欣然,笑问:“看来公子更喜看武人打斗。”
      姬月恒回想上一出令人没来由不愉快的戏,颔首认同。话虽如此,但小生耍到一半,他放下一锭银子。
      “走吧。”
      程令雪和白霜对视一眼,皆从彼此眼中读到不解——不是喜欢么,怎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兴致?
      公子真难懂。
      .
      几人拐入一处园子。
      夏花仿佛知道临近入秋,再不开放就再没了机会,铆足劲地盛开。
      轮椅停在栀子花树下。
      花开得正盛,欺霜赛雪的白,但比霜雪温柔。在他们一侧,一个四五岁的小童被父亲举了起来,试图够树上花枝:“爹爹!再高点!”
      “可爹爹只有这么高。”
      “那爹把我放树上,我爬上去!”
      三人不约而同望去。
      残存的记忆走马灯唰唰转起,有一根线牵住程令雪视线,她定定看着这一幕,眼中露出向往。
      白霜亦是向往,低喃道:“可真是令人艳羡的一家三口啊。”
      程令雪强迫自己收回目光:“白霜大哥可已成婚生子了?”
      白霜笑容温和中掺着涩然,想着这也不算什么秘密,笑道:“孩子上月刚满岁,他们母子都在京城。”
      稚童折下了一枝花,朝下方的娘亲喊道:“爹爹总说什么栀子干净无邪,最衬阿娘,这朵花送给阿娘!”
      妇人接过花,闻了下,同身边的夫婿笑道:“真有趣,白栀子同白梅都是白花,但生在不同的季节,都说栀子花纯真无邪,白梅清冷坚韧。”
      清冷坚韧……
      联想到什么,姬月恒转身。
      身后的少年难得细心,留意到他的动作,会意地弯腰凑近。
      “公子有吩咐?”
      这一次,姬月恒及时躲开了那一缕宛若被鬼魅附了邪气的墨发。
      “没什么。”他淡道。
      少年不再多问,直起身。
      而后,身侧“簌簌”疾风吹过,青砖路面上的影子消失了,化作一只燕子虚影掠起,栀子花树顶端轻晃了下,稍许后,那黑影安静落回青砖上。
      原来不是乌燕。
      程令雪拿着从花树至高处摘下的一枝花,清冷的眸子如水洗过的琉璃,映着一枝开得正盛的栀子花。
      和一个白衣青年。
      “公子。”
      公子转眸,蹙眉看着那花。
      程令雪递花的动作的僵滞了:“莫非,属下又会错——”
      “不曾。”
      公子接过花枝,低头轻嗅,鸦睫半垂弧度很温柔:“花很香。”
      “公子喜欢就好。”
      程令雪暗自欣慰,她长进了,总算有那么一次猜中公子在想什么。
      公子看了她一眼,只一瞬,视线又落回花枝上:“你很高兴?”
      程令雪品咂着他困惑的语气,虽不知他为何困惑,但她说了句违心话:“公子高兴了,属下就高兴。”
      公子高兴了,属下就高兴。
      姬月恒看着那清冷杏眸中一闪而逝的柔意,倏然挪眼。
      他摘下一朵栀子花,在袖摆遮掩下,缓缓收紧手心,将藏身于那朵花里扰人心弦的邪祟捏得粉碎。
      在他们身侧,白霜目光从公子手中的花枝移到竹雪面上。
      他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。
      公子该不会……
      “咦,真是巧了,这不是在灵水镇遇刺的那位公子么?”
      身侧传来一个温和爽朗的声音,各有心事的三人被扰乱思绪。程令雪回头,见一位身穿蓝跑的贵公子走来,他姿态彬彬有礼,手持一把金镶玉折扇,扇出一道道风流尔雅的微风。
      姬月恒置身事外,长指拨弄花枝,仿佛说的不是他。
      这人虽有礼,但眼中的笑意带着难以察觉的高傲,直觉告诉程令雪,这人外皮下也和那些纨绔子弟一样藏着挑衅与轻视,她倏然戒备起来。
      白霜见她和公子都不爱搭理人,只能站出来,礼节得当地朝对方略一见礼:“承蒙贵人挂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