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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大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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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115章
      “怎么也不叫人?”
      蒲炀冷淡地抿了下嘴角,说:
      “燕北声。”
      他对上燕北声不出意料的眼神,手指无措地蜷缩了下,面上还是一片冷色,问燕北声:
      “要上来坐坐吗?”
      蒲炀此番浅看是入梦,实则是入幻,这是被他霸占了窝巢的煞物的把戏,蒲炀自那白芍香气便知,但他瞧着这幅情景,却并未有任何动作。
      相反地,蒲炀看着穿着一袭红衣,俊美不似真人的燕始祖,像是要把这几刻拉得再长一些,他清楚地听见梦中的自己开口时蓬勃的心跳,一时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现实。
      负手立于树下的燕北声闻言,却只是眉梢微微挑了一下:
      “算了,刚从那地方回来,身上一股腥味。”
      他说的那地方便是狱府,此前燕北声说自己是这处的常客,想来在这个无头无尾的幻境中又闲来无事,往那个地方走了一遭。
      蒲炀没应声,只是看着他。
      “怎么?”燕北声笑了笑,“不信我?”
      蒲炀那双向来无喜无悲的眼睛牢牢锁在燕北声身上,片刻后,才道:
      “你受伤了。”
      不是疑问句,蒲炀这话砸下来是很干净利落的,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,并不是想要求个答案。
      燕北声也不惊讶,只说:
      “眼睛这么尖。”
      他一直负在身后的手此刻才松开,暗红色的血液犹如水流一般,从苍白的指尖一路流下,顷刻之间将泥土染成血红。
      蒲炀的目光停留在燕北声的指尖,不过须臾,原本靠在树上的人抬手,缠在手腕上的锁链骤然出击,放大几十倍,以雷霆之势绕住整个侯月林的枝干,蒲炀阖眼,只见刹那之间狂风大作,巨大的风声裹挟着树根脱离泥土的声响。
      他竟然将正片侯月林连根拔起了。
      幻境中出现的燕北声早就消失不见,整个幻境再没了那抹碍眼的红,蒲炀在不过眨眼间将幻境拆得稀巴烂不说,到头来还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树干,开口道:
      “你的幻境之术也太差了。”
      那颗原本被他靠着的侯月叶片悄然而落,树干一点点扭曲、变形,飞扬的尘土落下,侯月变成了一只狐狸。
      这狐狸身上泛着白芍香,尖嘴红眼,她朝蒲炀咧开嘴,是个微笑的表情,大抵还有些气急败坏。
      “你是何人,何故占我窝巢?”
      蒲炀朝她略一颔首,语气堪称礼貌:
      “在下蒲炀。”
      狐煞皱眉:
      “蒲炀是何人?”
      蒲炀还是有问必答:
      “死人。”
      那狐煞见蒲炀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,一时怒火攻心,身后的九条尾巴如屏风般哗然展开,数百细雨银针同时射向蒲炀。
      “唰——”
      蒲炀一个翻身,轻巧躲过,再下一秒,整个人都不见了踪影,狐煞目光一凝,只觉身后一阵凉风扫过,还未来得及动作,脖颈一僵,那病秧子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后,锁链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蛇,飞快地缠住了她的脖子。
      蒲炀毫不顾忌煞物的挣扎,语气平静地开口:
      “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你了,现在轮到我问你。”
      他将目光放在狐煞的脸上,道:
      “原本在这山上的那头熊煞,少了祟骨,那祟骨可在你这儿?”
      第五十八章
      狐煞闻言冷冷一笑,将头扭开,是拒不合作的意思,只可惜将头扭到一半,扭不动了。
      锁链缠绕的力度又大了些,险些没让她喘过来气。
      蒲炀同几乎撅过去的煞物对视,将问题重复了一遍:
      “熊煞缺失的祟骨在你这儿吗?”
      “我……咳咳咳,”狐煞被憋得不行,在摇摇欲坠的幻境之中,艰难地伸出手,朝蒲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,“先,先松开——”
      蒲炀并未言语,但下一秒,那锁链无声而落,轻巧地回到了蒲炀的手腕。
      狐狸朝他嫣然一笑,浓重的药香尽数涌来,带着辛辣的酸涩,一瞬间入侵了蒲炀的五脏六腑。
      蒲炀偏头,捂着嘴咳了几声,再转头,却发现早已没了煞物的痕迹。
      四周静悄悄地,头顶的月光透过石缝照下来,蒲炀抬眼,看见了夜空之中的月亮。
      这煞物果真有些道行,蒲炀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,只怕又得在这处耗上一些时日了。
      可他的计划被倏然打乱。
      不少时,一封快讯又砸了下来——
      速归,阴司出事了。
      蒲炀来不及多想,只得揣着那两块心骨匆匆离开,是以未注意到身后洞穴的黑暗之中,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背影。
      直至蒲炀整个人都消失在密林之中。
      辽涂深处,一缕幽幽的白芍香随风消失不见。
      这次阴司出了大事,听闻是原本关在十八层狱府的极恶煞出逃,在冥域四处横行,重伤阴官几白余人,将整个冥域闹得地覆天翻。
      蒲炀回到冥域,先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。
      阴官的血多为黑色,颜色越浅,功德越高,蒲炀此前也就见过燕北声一人的血,是极其鲜艳的红和极其浓重的黑的混合体,换言之也就是这位祖宗功德逆天,罪孽也逆天。
      而在此刻,蒲炀只看见满地的黑血,潮湿的雾气笼罩着地面,四下无人,他感受到脚下粘腻的触感,是阴官们的鲜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