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2.寻忆
【zn：本章主要内容是偷窥K的日记哦。】
生活忽然变得味同嚼蜡了。
不至于以泪洗面的程度，但slave感觉更像是生命中的所有光彩都烬灭了一般。这种状态自己以前也经历过，也依然是…觉得自己终生都笑不出来的感觉。
为了让queen能有个不太暗黑的家庭，我必须好好调整表情才行。
那天从她的话语中得知了消息，slave便决定去K的旧家里翻翻她的日记，请人料理好后事，此刻即可启程。
由于目前自己暂时不认路且不会开车，就捎上ST一起走了。
“您不坐后排吗？”
“你很在意？”
“…不敢。”
“对我有什么不敢的？”
果然死板呢。
“没什么，这是我自己的问题。”
他边说边叹了口气，不愧是心理年龄有着耄耋程度的老人。
【耄耋：mào dié，八九十岁。】
“那个，她以前有没有什么人生追求啊？”
“我记得大人是挺想辞职在家天天游手好闲的来着。”
“可她的娱乐不是很少吗？”
“趁着国家法律系统还没建立，只要买个人就不无聊了。”
…唉。
“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？”
记得ST先前偶尔也会表达对于此次任务的一些感慨……来着？
slave总觉得自己是在没话找话。
可能这几天一直都挺压抑的。
“大人只跟我说过她可能会出事，别的没了。”
所以你是一点也不知道啊。
眼中流光变幻之际，正好到目的地了。
依然是这个压迫感极重的地方……气势恢宏，但它原本的主人已经一个都不在了。舒适和梦幻的厅堂…猩红监牢。
“这个地方，大人每个月会打一笔维护费过来，今日那位代管的好像不在，直接进去吧。”
开门后径直步入她的房间。
跟在身侧的ST似乎在疑惑自己为何如此熟悉这里。
……
原来她这个书架上放的全是日记啊…写了好多……
感受到深深的震撼。
ST在此处却显得有些无地自容。不至于尸僵般的拘谨，但也很接近浮尸了……还是他的老毛病？
“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吧，站着不累吗？”
“额……”（←ST）
“我想在这里看看她的日记，你也一起。”
“？？”
slave本来还想征询一下他的意见的，随后才想起来，忠犬肯定会拒绝窥探主人的秘密，只能命令了。
随意抽出一本，上面都遍布着时间的刻痕。她有记日期的习惯，大致全部翻完一遍后惊人地发现它们竟然是按顺序排好的……那就从最初的开始看……？
就是前叁本都破碎得完全不能叫“日记本”了，像是她在后来才将各种散纸装订起来的一样，上面带有深深的折痕与印刷字迹。
有作业本的纸、有试卷、有草稿纸、还有从课本上拽下来的。
把ST拉到床上一起坐着看，他似乎很想拒绝，但最后什么话都没说。
【————】
XXXX年XX月X日。
原来这种傻〇玩意就叫日记吗？嗯，毫无意义的东西。老师说这种东西什么都能记，心情事情。还要求我们要写？当做作业？别太荒miu…唐。（她好像还不会写这个字，涂改过很多次最后还是换词了）
总之像我现在写的这些东西肯定是不能当做作业交给老师的吧？说什么做人必须积极向上的垃圾，凭什么就不能消极做人？我看那个死人也不像是生活有多积极的样子啊？
为了讨好这个世界要把自己装成积极的样子真的很恶心。
去死。
【————】
在看完第一篇后就瞬间沉默了……
“…那个，你记得她是哪一年出生的吗？”
“您说大人？”
ST说了一个数。
对比一下这个年份…所以她开始写日记是在……二、叁年级？
？
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写出这种东西？
？？
……毕竟斯人已去，我还是不做表态，接着看下去就好了。
【————】
（她好像一直在怨恨世界，抱怨身体的痛苦，平等地对生活中的每一个人抱有杀意，但其中也有个“死人”被她撕残得最为厉害……可能这位就是她的父亲吧。）
（甚至好几天的日记写的都是“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…”，写满了整张纸，还用红笔狰狞地画了一个七窍流血爆体而亡的小人。）
XX月XX日。
〇的，我撕纸的事情都能被它发现？！那个死人是狗吗？！！明明都不在意我，甚至都恨得想要置我于死地了，为什么！（这里一连写了叁段“为什么？！”，写到最后她的字都已经不是字了。）
我总有一天要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……！！！（重复了两段。）
我绝对要分化成Alpha把它千刀万剐生不如死！！！
（能感受到年幼的K对于她父亲的强烈憎恨。）
XX月XX日。
它最近出差了！太好了！我要趁机把它的鞭子和皮带什么的都烧了…不对，我应该把整个房子都烧了。
……
可恶，点火失败了，我找不到打火机，厨房那边佣人太多完全不能下手，该死。没必要牵连他们。
所以我偷了它的钱买了一对戒指。挺好看的，我觊觎它们很久了。虽然装饰于我无用，但我就是想让它尝尝教训。
XX月XX日。
他们跟我讲了我母亲的故事。
她还挺可怜的，居然摊上这么一具尸体了。而且居然还会对死人笑、为死人做饭？我不理解。为什么？
Omega真惨。
要是将来我有某一天会分化成Omega的话我就连夜先去把它杀了再自杀。成为弱者的生活，轮到我生不如死了。
XX月XX日。
死人回来了。
整个房子都变死了。
我现在看到它这副恶臭嘴脸就想吐。
幸好现在写的这些东西还没被它发现过。不知道最近它好像转性了还是怎样，居然除了戒指、没用其他借口没打我？从前连发现我撕过纸，都要大动干戈抽我一顿的那个神经病疯子呢？是觉得留下伤痕太丑不愿动手，还是觉得打我不如自尽来的更痛快？
傻〇。
你永远都不会发现我的日记。
你也永远都得不到我的任何东西。
我以后一定要去改名，你这种妄想把男性强压在我身上的家伙就去地狱里万劫不复吧。
（可是你到最后也没改名啊…？）
XX月XX日。
它好像是真转性了，不打我了。
但只要那条鞭子还在一天，我就还有一天的危险。问题要从根源上解决，只要它死了就行了。
那我该怎么办呢？我现在杀不掉它，好麻烦。
班上已经有一部分人分化了…
为什么还没轮到我？
不能分化成Alpha的话，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。但我也会在死前把它杀了。
XX月XX日。
前几天生病了没来得及写日记。
或许那不叫生病吧，是分化。性别和信息素鉴定结果今天也出了，性别是Alpha很好，但是信息素……
不让它知道就好了。
不让任何人知道。
反正它只关注我的新性别，信息素这种东西，撕了好了。
…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玫瑰了。
【————】
她的日记更多是记录心情，事件相关的很少，因为每天都是几乎一样的流程没什么好记的？
而且都这么多篇了……
她没有记录过任何一件开心的事。
“……”
但凡有个愿意接受她的朋友她都不至于会在后来变得那么扭曲。
“slave？”
“…啊，怎么了。”
“我记得我最开始见到的大人，更多是冷漠与高傲，并没有这么偏激。”
他好像知道了自己在烦恼什么。
缓缓看向ST的双眸，始终是那一滩死水般寂静…只若初遇。可能是受K耳濡目染过深，他们存在气势上的相似，自己竟对着这片永无波澜的夜海恍惚了一瞬。
“可能那是她说的什么‘表演’的结果吧。”
不然照这个发展下去，K早在二十几岁就会成为杀神了。
然后就会在各种不满声音的枪林弹雨中丧生……
推算一下，ST和K初遇的时候，（ST十岁）她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。这中间绝对发生过什么事让她大转态度了。
【————】
XX月XX日。
今天好想杀人。
但从小到大我从来没碰过刀。所有可能造成伤害的东西全都被封起了保护，包括窗户，从我小时候就开始了。我当时还不懂这到底是想要干嘛，现在我才知道是那死人在防我自残。
好有病啊。一边打着我一边又想把我“保护”起来吗？神经。
今天有些无聊，干脆就写一段杀了它的场景就好了。
（后面是一段描写很细致很优美很狰狞的刺杀过程。她极为详细地描绘了血管爆裂、肌理寸断绷溅、内脏浆脓一体的细节，写了整整一页，看得slave甚至有些生理不适。）
（我好像隐隐约约记得她最初说过什么……如果我要写关于怎么杀她的小文章的时候，记得把字写好看点？她确实是自己写过的……怪不得在如何诅咒别人这方面，熟稔得很。）
（也没想到她的文风竟是如此寂冷清美，就和她本人一样。）
XX月XX日。
有好一段时间没写了。最近偷买了几本书，意外地上头了，忘了写。
这种故事明明很可笑的来着。我为什么会停不下来呢…
（“大人以前要我收拾旧书的时候，那些书基本都是言情。但是剧情和主流类型不太一样，风格和题材都更阴暗，主角也不是什么样貌姣好、或是有什么优点的那种。”）
（？这种书我倒也挺想见识一下的。）
里面有个地方提到了什么“外在的空壳”，可以通过这个空壳来保护自己，将自己伪饰成另一个身份而活。
（！）
（启发她的原来是书吗？）
（这些东西对叁观的影响很大啊……尤其在成年之前。以后得管好queen不能她乱看。）
我或许可以试试？
这种日子真是糟透了。
但我的新身份……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？是虚无吗？和字句里所描述的一样，情绪、尊严、金钱、皆是身外之物…皆是虚无。
既然是虚无，就什么都不用在乎。
纵使是生命……？
不，我还要杀了它，生命还是要的。
XX月XX日。
（一大堆洗脑自己的话语，说着必须表演…必须伪装自己…必须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，如毒蛇藏在暗处伺机而动。）
XX月XX日。
（一些对学校的人的谩骂，但从字里行间能看出她的冷漠与漫不经心。不再是强烈怨恨的感觉了。）
XX月XX日。
我又有点迷失了。
果然迷醉的感觉最多只能持续两周吗……我得继续保持着这种心境才行，时刻都要记住才行，我再也不想哭了。好累。
我再也不想崩溃了。
总有一天，我要把他们都杀了。
什么是“别人的得到并不是我的失去”，真可笑，资源是有限的，他人拿走了我不就没了吗？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，我讨厌每次写作文的时候只有我没有什么傻〇“温情素材”，这个社会只允许人乐观不允许阴暗吗？
我没有朋友是我的错吗？
我没有爱我的人是我的错吗？
我没有接收过温暖是我的错吗？
仆人们不算，因为他们拿钱了所以必须服侍我，我也知道他们大多数并非自愿。
太荒谬了。（这个字她终于会写了。）
不对，我会生气、会伤心…就是我已经被这个世界绕进去的证明……
这一切都是我假装的。
我在假装对这个世界不满。
我其实什么都不在乎。
都是身外之物，他们都会死，所有物件终有一天会被湮灭。
（她继续洗脑自己。从此处已经能看出她有缺爱的迹象了……）
XX月XX日。
（第一段就是一大段对“死人”的谩骂，骂到一半又突然回想起，说这是不应该的，这是演的……她在彻底发泄完情绪后才开始记事。）
它是不是最近发现了什么？不应该啊？
不过这个死人怎么能这么恶心！！！
什么“性教育”啊？让我看那种恶心至极的东西，还不如让我去解剖你的尸体呢！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……（写了两段）
【————】
沉默。
再算一下，她这时好像才…十五岁，来着……？感觉在这种环境下，能不疯掉已经是奇迹了。
应该是被强迫看了一些不知道什么内容的成人碟片。但她很反感。
不排斥血腥场面，却会觉得这种东西很恶心？
有些怪异。
或者说是因为在看的时候身边有自己最恨的人在？
【————】
XX月XX日。
我讨厌生理本能。
但好像在了解过之后就有些收不住了，真该死，它什么时候才能死？
我厌恶着这一切。
XX月XX日。
……这都是演的。
我必须学会忍耐。
尊严与心绪都是身外之物，无用之物。
（她往后的日记篇幅就没从前那么长了，学业估计有些繁忙，更多的依然是催眠与洗脑自己。并且，她的学校大概率是寄宿型的，有关家事的话语占比下降了许多。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对生活的抱怨。）
（也是，毕竟她没有朋友可以聊天，平时都很无聊。）
（越往后看，她的用语就越冷漠平淡，即便仍在不停表达着对世界的不满与怨恨。）
【————】
日记停在了她二十二岁的夏天。
唯有最后几篇记录提到了参军这件事，似乎为国家办事只是她一时兴起的想法而已。
至于再往后的事，比如她从二十二岁到遇见自己之前的这段时间内，具体发生过什么……就很难彻底明确了。
“你和她共度的这二十年发生过什么吗？”
身边就有个事件亲历者，slave还是想好奇一下K的过往。
“大人有许多年都是在军队里，而我留在这边修习。”
“那栋森林里的房子，她是什么时候搬进去住的？”
“大概是…XXXX（年），大人叁十八岁的时候。”
所以她就在那个极度封闭的地方生活了七年？？？
真是很能忍受无聊和孤独啊……
…
“…我总觉得我的本能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地方。”
重新观察一遍房间，都觉得无比压抑。
“色调原因，暗红容易让人烦躁。不过这边曾经并非如此。”
ST也开始回忆往事了。
“起初是白墙，整体装修还是黑白极简的风格。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。据说是原先的家主，为悼念亡妻而更变的。”
“我怎么只觉得透不过气。”
slave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审美。
“目的就是这种窒息感。从生理上辅助，才更容易逃避现实。”
“……”
…一时无言。
心绪悬宕，缠乱难分。
……
……
“这栋别墅能不能卖掉。每月的维护费应该价格不菲吧。”
“卖掉吗……”
“此处承载着的只有她的痛苦。”
“要卖的话，最好先把重要物件拿走。”
“嗯。”
“我们改天再来搬也行。”
…
说起来，好像还没仔细逛过这个地方？
叫ST领着自己游览一圈，只想感叹如果墙纸与家具换个颜色，那就是梦中情房了。
除去地下室。
K好像说过她那个地下室是照着这边来建的……果然，很惹人怵惕。它甚至比监狱还更多一层绝望的氛围。
不想描述。
“……好冷清。”
下意识地开口。
“是因为大人在成年后就遣散了众多仆从。听说最初，别墅里的住房可没有任何一间是空的。”
“我想回家了。”
“那就回去吧。”
……
似乎在这里待得越久，自己的情绪就越来越无法控制。这栋别墅…难道是会吃掉住进来的人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