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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我本闲凉(妾本闲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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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92节
      丽影?倩影?
      哎,管他娘怎么说呢,反正就是好看。
      原本还在翻箱倒柜扔东西,这一时见着门口陆锦惜,印六儿都傻了。
      他顶多二十五六年纪。
      额头宽阔,眉毛很浓,眉形也很好,像是苍茫的远山,一双眼睛里则是市侩又精明的光芒,眼角有些深,看上去好像拿墨笔画过一样,竟是很有味道的长相。
      但仔细一打量五官,又会觉得这人很普通。
      “你便是印六儿吧?”
      对旁人的目光,陆锦惜早就免疫了。
      她打量了一眼已经傻了的青年,又一扫地面上一片的狼藉,一时微微挑眉:“听青雀说,你想要见见我。”
      印六儿顿时就回神了。
      在陆锦惜那目光注视下,他甚至浑身一个激灵,竟莫名有一种“这女人道行好像不浅”的感觉。
      京城这地界儿,天子脚下。
      说好混是好混,说艰难也艰难。
      印六儿是个浑人,初来京城的时候,可算是穷困潦倒,如今却已经是有名的掮客。下九流里面,甭管干净的还是脏的,旁人要办事,他总能介绍到人。
      所以,久而久之,日子也算好了起来。
      但见多了下面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,对上面人的日子,也就越向往。
      混混出身,连户籍都搞不定。
      这掮客,也就是一辈子的掮客。
      但印六儿并不是甘心居于人下的。
      青雀的再次出现,让他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,也许有机会能跳出眼下的层次,博一场富贵。
      可如今正主来了,他竟莫名觉得自己可能无法从这女人手中讨了好。
      想到这里,印六儿眼皮不由得一跳,竟然跟换了个人似的。
      之前满嘴胡咧咧的脏话不见了,一副恭谨的模样,躬身行礼,虽有些四不像,却还很规矩。
      “将军夫人来,小的有失远迎了。小的便是印六儿,您看得起,叫小的一声‘六儿’就成。”
      六儿?
      她可知道,旁人都要叫一声“六爷”或者“小六爷”的。
      陆锦惜觉得这人有些意思了。
      她一笑,俯身将刚才落在自己面前的诗集捡了起来:“是你客气了。这一段时间,都劳你帮忙办着事情,该是我要道谢才对。”
      “小的不敢。”
      印六儿见她捡书,也不敢阻拦,只是眼下的境地却有些尴尬起来。
      “都怪小的考虑不周,这翰墨轩也才盘下来不久,叫他们打扰也没打扫出个样子来。夫人您是千金之躯,小的万万不敢怠慢,要不换个地方,小的给您端茶赔罪吧……”
      陆锦惜并没有介意的意思,直接走了进去,只道:“不必了,就这个地方挺好的。我并没有打算留很久,三两句话的功夫,你也不必很紧张。”
      不必很紧张?
      印六儿还真轻松不起来。
      三教九流他接触多了,有些有本事的也见过。但像这种朝廷诰封的一品夫人,传说中的大将军夫人,他还是头一次与见。
      这是住在京城内城的贵人,不是他这种小角色能够得上的。
      尽管曾为这一位夫人给宋知言送过信,但印六儿半点不觉得这有什么。大将军夫人的品行,与他毫无干系。
      他想搭上陆锦惜,看中的当然是她的身份,和背后可能代表的能量。
      见陆锦惜进来,甚至开口说了不介意,印六儿也不好提出换地方。
      屋子内外有屏风隔开。
      墙上挂着不少的命人字画,一张圆桌上则摆着诗集,靠窗不远处还摆着书案,笔墨纸砚都有,应该是供人写写画画的地方。
      角落里,则放着一口打开的大箱子,里面的书卷都有些受潮。
      想必,这就是刚才印六儿破口大骂的原因了。
      陆锦惜扫了一眼,也就随手把手中的诗集给扔了进去,顺着博古架的边缘,就朝靠窗的书案走去。
      印六儿跟上来几步,看了旁边青雀一眼。
      青雀没有说话。
      印六儿于是躬身道:“前阵子都是小的闯下大祸。本是准备在宋大人出宫的时候,伪装家信送出,但那时永宁长公主的车驾经过。那个驾车的侍卫,也不知怎么就一眼看出小的有不对来,将小的拿了,搜出了您那一封信。”
      驾车的侍卫?
      陆锦惜脑海中,于是浮现出了当初扶永宁长公主下车的那个人。
      “这件事已经解决,你虽有处理不妥的地方,好在将功补过。最终运气不错,也没酿成大错,也就不必跟我说什么负荆请罪的话了。倒是后来叫你又送了一封信,怎么样了?”
      印六儿只觉得眼前的陆锦惜,很高深莫测。
      永宁长公主这样的身份,撞破了这件事之后,陆锦惜竟然安然无恙,且事后还给他送了一封信,让他交给宋知言。
      如今还问起……
      人家内宅中的事情,印六儿可不敢多问。
      他心里一思量,斟酌着用词,便开口回道:“宋大人跟往常一样,不过接信有些忐忑,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害怕。后面几日,也再没有回信送过来。这几天小的着意打听,倒听人说他在酒馆青楼里出现过几次,也不干别的,就喝酒,像是……嗨,反正小的也不很清楚了。”
      他消息来源虽然多,但宋知言这事,有永宁长公主那边发现的前车之鉴,到底不敢打听得太露骨。
      反正青雀当时说了,这是最后一封信,所以他不打听才是正经。
      陆锦惜听了,却是心中一叹。
      就喝酒,还能是什么样?
      印六儿这话没说完,却跟说完了没区别。
      宋知言,宋伯羡。
      原本就是一桩孽缘,到头来还是两边伤心人罢了……
      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,只能说包办婚姻害死人。
      书案上放着一只祥云纹水滴状的砚滴,看着精致而可爱。
      陆锦惜拿了起来,便向那一方砚台上滴了几滴,声音里没什么起伏:“往后这件事就是结束了,你只管把它烂在肚子里。还是说说你的事吧。青雀说你有些着急,好像是因为隼字营招纳新丁?”
      一提到这个,印六儿便是精神一震。
      但一颗心,也跟着七上八下起来。
      他费尽心思,这已经等待了有小半年了,一开始其实还没怎么怀有希望,不过想要试试。
      可直到前几天,他听说了长顺街上发生的那件事。
      满街的兵士,都给一个女人跪下,足可见她这身份有多要紧。而且带头的那个人,不是旁人,正好是步军统领九门提督刘进,也就是亲自督办此事之人……
      所以,印六儿心底的希望,一下就大了起来。
      但这事,其实挺棘手。
      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陆锦惜,只看见她那雪白的手指,似乎百无聊赖,已将砚滴内的水滴得差不多了。
      墨就放在一旁,她又拿起来,慢慢地墨了两下。
      “怎么不说了?”
      陆锦惜半天没听见声音,不由回头看了一眼,有些奇怪。
      印六儿似乎有些犹豫。
      陆锦惜一催,他才似十分为难又十分难以启齿地开了口:“回夫人的话,如今隼字营招兵,已经有不少人进去了,眼下名额怕是已经差不多满了。小的也想要进去……”
      “这不难。”
      跟陆锦惜一开始猜的一样,应该是这印六儿想去隼字营,但没有门路。
      “不过我也不能保证能送你进去。回头可以为你写一封荐信,你带着去找刘大人,应该也就妥了。”
      话是这么说……
      可实际上,没有那么简单。
      印六儿看不到陆锦惜的脸色,只能带了几分小心,补了一句:“可是……小的也没有能用的户籍。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陆锦惜研墨的手,一下就顿住了。
      就是她身边的青雀,也不由讶然:“你不是……”
      他们是同乡,印六儿怎么可能没有户籍?
      陆锦惜不由一挑眉,打量着印六儿的目光,顿时变得带了几分探究,隐隐还有一种看到个狡诈之人的感觉。
      什么叫做“没有能用的户籍”呢?
      能用。
      这意思可就广了去了。
      入军伍,自需要户籍登记造册。
      步军几大营,查得也就更为严格,没有户籍的谁知道是什么来历,清白不清白?所以一律是不用的。
      这印六儿,竟然没有能用的户籍。
      陆锦惜不由笑了一声,半开玩笑打趣:“你这是作奸犯科,还是杀人放火?”
      印六儿不大敢说话。
      陆锦惜面上的笑容,淡了几分,又问道:“那问个直接的,奸i淫掳掠做过吗?”
      印六儿终于慢慢抬起头来,目光,便与陆锦惜对在了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