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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我在北宋不差钱的日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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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我在北宋不差钱的日子 第202节
      邓宏才的嘴张得可以吞下一枚鸭蛋,似乎自己也不敢相信今日怎会如此好运——难不成真的是这钱江的潮神显灵不成?
      但是他太老实了,自己低头想了一会儿,才赶紧说:“不行!”
      明远一呆:“不行?”
      邓宏才说:“我们那里的甘蔗还没下种!”
      他认真地给明远解释:他们广南西路那里,种植甘蔗是秋种春收。他们乡里的甘蔗通常是每年二月收获。他如果现在从杭州出发,趁着季风及时赶回去,应当能赶上乡里下种。
      明远顿时笑道:“就是因为没有下种才要事先订下。”
      邓宏才:……啊?
      “而且,我想要给乡里最诚实的蔗农们送一件礼物——”
      明远说着回头看向一直候在一边的史尚。
      史尚闻言,笑嘻嘻地去了后厨,少时出来,手中捧着一个小瓷盅。这瓷盅是专为厨下订制的,因此盅身上写着一个字——“糖”。
      邓宏才不解其意,连忙道:“我们就是制糖的。”
      明远却将手里的糖罐推到邓宏才面前,将那瓷盅的盖子轻轻一揭。
      邓宏才探头一看,顿时“啊”地惊呼了一声。
      那里面,晶莹如白雪的细细糖粉,竟是邓宏才从未见过的……
      *
      下午六点,海事茶馆早已打烊歇业了。
      戴朋兴忙于整理他最新收集到的入港出港信息,赶着要将今天的最新消息也整理出来,给《海事新闻》编辑部递过去,看看能不能赶上明天要刊印的版面。
      戴妻勤快且伶俐,几乎是一个转身,已经将茶馆里收拾得干干净净,然后叫上阿宝,母女两个赶紧到后厨去,打算为偶尔到此的明远和史尚这两位收拾一桌晚饭。
      明远却独自一人站在窗前,望着窗外流经的运河,和河上挂着船帆的运货小船——这副景象,自他这间茶馆开业,几乎从未改变过。
      不多时,史尚笑嘻嘻地凑了过来。
      明远陡然闻到一股清甜至极的香味,一怔,才意识到,史尚这家伙一定是簪了一支丹桂。
      谁知一回头,发现这厮簪了何止是一枝,简直是一头——都是朱红色的丹桂,芬芳馥郁。
      “郎君在烦恼什么?难道是担心邓宏才此人是否可靠?”史尚见到明远出神,忍不住好奇地问。
      明远摇摇头:“不太担心。”
      他哪里是会随随便便就相信他人的人?
      今日邓宏才所说的,戴朋兴早已打听过一遍,基本可以确认他说的都是真的。
      可巧的是,戴朋兴去年也去过泉州,和邓宏才在泉州时是同一个时间。戴朋兴甚至对那批酒露还起过一些些的兴趣,去问了个究竟,后来因有来自汴梁的大商人竞争,他才作罢的。
      所以戴朋兴可以侧面证明邓宏才的诚实可信,为明远的判断又多加了一层保险。
      “那就是郎君适才看邓宏才可怜,所以买下了那批酒露,现在觉得赚少了,后悔了?”
      明远没忍住,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,赶紧轻轻地虚踢一脚,笑着斥道:
      “史尚,你见过我为赚多赚少后悔的样子吗?”
      他到这个时空的任务就是“管花不管赚”,别说是一升200文买一批酒露,哪怕是一贯一升,只要他喜欢,都可以尽情买下。
      再说了,今年汴京城里的“酒露”行情一定是群雄并起,追寻丰乐楼去年的老路未必就能再赢一把,倒不如由他来独辟蹊径。
      “那……我来猜猜郎君是为了什么在烦恼……”
      史尚将手指点在太阳穴上,假装思考:“我猜郎君是在烦恼——分身乏术。”
      “既想自己亲自跑一趟南方,又担心杭州的这么多事,无人主持。”
      明远转过脸,故意睁大眼睛打量史尚:“我到底是怎么教的,竟把你教得精明成这样?现在竟会读心了?”
      他刚才确实是很烦恼。
      认识邓宏才,让他看到了打开南方资源宝库的希望。
      但是他又确实分身乏术——他在杭州的一切都刚刚起步,实在是无法抛下一切,前往南方。
      史尚见自己猜中了明远的心思,便也从袖中抽出了一枚折扇,与明远那柄“1127”差不多,打开,在身前轻轻挥动着,毛遂自荐道:“明郎君,你看小人……我……怎么样?”
      “可以替郎君跑这一趟否?”
      第185章 千万贯
      “你?”
      明远对史尚的提议非常吃惊。
      但是他飞快地想了想, 觉得这个提议未必不可行。
      而且这样一来,他有一部分在南方的布局可以提前开始进行了。同时有他本人在杭州坐镇,这效果可能比他亲自去南方还要好些。
      但是……这回是史尚。
      自从在汴京认识, 史尚已经在明远面前证明了他的忠诚与能力。
      如今, 史尚已经成为明远身边最为可靠的助手。更有甚者,史尚与他有几分相像, 都是穿着考究, 处处精致。有时明远会恍惚觉得史尚像是另一个自己。
      如今史尚来了杭州,他以往身为“汴京百事通”的能力多少打了些折扣。但是他的眼界和见识始终在提升, 而且心性也越发稳健。
      要将这个最得力的助手放到两广去吗?
      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舍不得。
      于是明远眼中疑惑, 望着史尚:“你难道不怕南方的瘴疠?也不怕海上的风波?”
      如今的两广,在北方人眼中依旧是可怕的不毛之地。只有犯事的官吏才会被谪贬到荆南两广去任地方官, 而罪不及死的罪囚也有不少会被流放到那里去服役。
      人们惧怕那里的理由之一, 就是那里瘴疠遍地, 去者万一不幸染病,往往不死也去了半条性命。
      此外,前往广南两路,最快最便捷的方法是走海路。但是明远还记得很清楚, 那天他们去杭州市舶司那里, 上了夷人海商的船, 一路过去江上略有些风浪,史尚都已经惊白了脸。
      而史尚竟然主动提出随邓宏才前往广南两路, 这令明远吃惊之余, 心里有些感动。
      史尚看清了明远眼里的神色,一时竟流露出欣慰的笑容。
      “郎君, 当初我选择追随您的时候, 曾经努力试图想象——郎君会带我看多大的世界呢?”
      明远一时想起他招揽史尚的情形, 轻轻抿着嘴,没说出话。
      “说老实话,您在汴京的时候,就已经很让我满意了……”
      这世上,很少有管家会当着雇主的面说雇主“令人满意”的话,但是史尚当着明远的面就敢这么说:“而现在,您令我更加惊讶!”
      “我听说冬天里前往南方,听说邓家那里又是在海边,瘴疠会少些。至于大海嘛……我问过戴朋兴,他说他第一次出海的时候也吐得一塌糊涂,但后来就慢慢好了。”
      “郎君放心,我总能习惯的!”
      史尚说得很自信,而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欢畅。
      因为明远低下头思考了片刻,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      “你此去广南,主要目的是为我争取到一批愿意与我们合作的蔗农、制糖匠人,在广南建立糖业生产基地。”
      “目前我比较看好邓宏才——因为旁人或许会甩开我们单干,但是邓宏才最需要的就是我们。”
      明远一边说,史尚一边点头,同时快速记下明远的话。
      “主要是糖业,等到糖业起来之后,我们再考虑‘酒露’的事。”
      “对了,到了广南,托人去买一些上等的好木头回来,造成木桶——”
      明远低声指点史尚几句,而后又笑道:“只要他们耐得下性子,我保证他们,会将那些急功近利的蔗农与商人全都比下去,酿出真正优秀的‘甘蔗酒露’。”
      “哇——”
      史尚闻言快要拍手鼓掌了。
      “郎君,您这么说着,我现在已经有点等不及了。”
      明远想了想又道:“我父亲在广州与一些商号有些往来。所以你除了随身带去一些银钱钞汇之外,或许还能从这些往来商行中提出一些款项。”
      “你到时可以自主决定用钱,只要将账目做清,资产负债表做平。定期将财务报表都寄给我就行。”
      明远心想:远距离花钱,这一点试验方应该有经验才对。就算不成,他也可以让“同盟”1127去试验方那里打饥荒。这点要求应该能够通过。
      但是他这句话对史尚却有巨大的影响。
      史尚原本大约只是将自己看成了为明远跑腿的大管事,却没想到明远竟果断赋予了自己充分的财政权力。
      他似乎连呼吸都停顿了,只管盯着明远,满头插着的那些丹桂,小小的,一朵朵,正在微微发颤。
      “明郎君……”
      他声音有些哽咽,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场对话继续下去。
      “史尚,我会为你准备足够的药物。”
      明远一面努力回想自己在本时空里对南方气候与地理的了解,一面提醒史尚:“去了南方,尤其要注意这些:不要喝生水,水一定要喝煮开之后的。在喝不到凉开水的情况下,哪怕是喝酒,都比喝生水要好……”
      史尚知道明远的提醒一定有他的道理,连忙凝神记忆。
      “找到落脚点住下之后,一定要注意驱除蚊虫,晚间休息要睡在纱帐里……”
      “必要时点燃艾草,在屋前屋后都熏一熏,避免有蚊虫靠近……”
      “到了南方之后,寻找一种叫做‘防蚊菊’的植物,尽量移植到盆里种植,随行携带……”
      “对了,去寻访一种名叫‘金鸡纳树”树木,万一得了急病,高热却全身发冷,将那种树的树皮煎水服下,可以救命……嗯,这一条你也尽可以告诉当地人,他们也很需要知道这个!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史尚逐一记下,同时不住口地道:“多谢郎君关怀。”
      对这位什么都知道的小郎君,史尚简直佩服到极点。
      “最重要的是,不要想着为我省钱!”
      明远突然噗嗤一笑,想起这一点是他最需要强调的。
      史尚能花他的钱,就是在帮他一起完成任务。